秦腔大师薛庆华在“薛庆华、张燕、薛学慧艺术研讨会”上的发言

时间:2024-03-21 14:56:45 阅读:
薛庆华老师出生在西安市一个普通家庭里,从小就热爱历史和戏曲,1949年进入易俗社后,专攻武生并凭借着自己对秦腔艺术的热爱以及刻苦的学习与训练,饰演了《雁荡山》的孟海公、《挑滑车》的高宠、《叱咤风云》的刘长、《廉颇蔺相如》的秦昭王、《劈山救母》的沉香等众多经典剧目,获得了业内专家以及广大观众的一致好评,为秦腔艺术的传承与发展做出巨大的贡献。

本文为薛庆华老师在2010年由西安市戏剧家协会《大秦腔》编辑部、《西安艺术》编辑部联合主办的“薛庆华、张燕、薛学慧艺术研讨会”上的发言,让我们再一次从薛老师的艺术追求中汲取力量。
薛庆华张燕夫妇与爱女薛学慧
薛庆华张燕夫妇与爱女薛学慧

1936年3月27日,我出生在西安市一个没有一点艺术细胞的家庭。幼时上学对历史课就非常偏爱,爱看古典文学书籍,如《三国演义》《西游记》《水浒传》《封神演义》《三侠五义》等,书中众多栩栩如生的人物和故事吸引着我,使我对主要演出历史剧的戏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,经常出入戏院,逐渐成了一个小戏迷,内心萌发了能当一名演员的念头。天亮了,机会来了,四九年西安得到解放,当年七月西安易俗社招收解放后第一期学生(就是本社十四期学员),我就积极报考并被录取,当时我高兴极了,回家告诉父母,父亲知道易俗社不同于一般的戏曲班社,那里不单学唱戏还上文化课,就欣然同意了。
秦腔《挑滑车》薛庆华
薛庆华《挑滑车》剧照

今年(2010年)我已从艺六十一年了,在这漫长的艺术生涯中使我深刻领会到要当一名有出息的演员,特别是戏曲演员先天条件很重要,因为戏曲是歌舞并重的艺术,要求先天条件特别苛刻,但后天的勤奋更为重要。玉不琢不成器,我的先天条件不是很好,年龄偏大,嗓音不佳,悟性又差,开蒙几个戏效果平平。

但是我没有放弃当一名有出息演员的追求。我国的民族戏曲是一个唱、做、念、打的综合性艺术,由于我噪音不佳的先天不足,因此加强了武功的训练。早晨四点钟起床练,中午不休息练,节假日不休息在练,一天三趟功,数十年如一日,在这期间我排练了许多吃功夫的戏。苦尽甘来,我的技艺大有长进。

艺龄的增长,兄弟剧种的启发,使我看到武戏是我们秦腔的薄弱环节,长靠武生戏更是寥寥无几,权衡自己个头好,扮相英俊,正适合演长靠武生。为丰富秦腔的行当、戏路、剧目作出自己的贡献,首先我选定了京剧长靠武生代表剧目《挑滑车》。自己用毯子做了一件靠,全身披挂,头顶三伏烈日,迎着数九寒冬足蹬厚底靴,手拿比台上重几倍的大枪,练呀练,汗水不住地流呀流,就这样整整练了三个春秋,五七年(二十岁)终于把这出由许多京剧前辈创造的长靠武生名剧搬上了秦腔舞台。未演出老师们就鼓励说“庆华能演下来,不管好坏,都不简单”。第一场演出受到内外一致赞誉,有的同志说“甲菜!甲菜!(好的意思)”。观众的鼓励、老师的教诲、师兄弟们的协助使我感激不尽,也更加坚定了主攻的方向。后来,陆续又排练了《雁荡山》《收关胜》《拿高登》等长靠武生戏。《挑滑车》等戏的上演,为秦腔长靠武术戏开创了新的一页,也是我艺术生涯中最辉煌一页。《挑滑车》一剧由陕西电视台“秦之声”作为资料于一九八五年录了像,并播放发行(当年五十岁)。
薛庆华《拿高登》剧照
薛庆华《拿高登》剧照

我是一名先天条件不足,后天硬练出来的演员,我的勤学苦练,在秦腔界闻名遐迩。六十一年舞台艺术生涯中我有两个间隔段,第一次是五九年历史剧停演,直到开镜(这中间我已经改行),七九年我回社演出《挑滑车》,这中间已相隔十九年。第二次是九零年我脱离演出队,调到艺研室,到九二年为庆祝易俗社八十周年我再次出演《挑滑车》,这次脱离舞台又是两年多。这两次演出,特别是九二年的演出,当年我已经五十七岁步入老年,平常又没有练功,加之八月天气炎热气温达三十七、八度,就有同志担心能否演下来,并建议演个片段,但我胸有成竹。这两场演出真可谓座无虚席。当文艺界的同行们和广大观众看到我动如风,站如松,细致的表演,稳重的功架,便接连叫好。一个活的“高宠”形象展现在舞台上时,掌声不绝于耳,剧场的热烈气氛可说是近年来所没有的。同志们赞叹地说:“看来生姜还是老的辣”,“真是老当益壮”,“炉火纯青”,“不愧是秦腔长靠武生第一人”。在广大观众和同行们的要求下,又加演了一场。一个演员的艺术生命长短,固然有其外因,如身体状况,噪声的变化等等,但其根本的一条还在于其功力的深厚,这样一出长靠武生重头戏,或能连续演出,其功力之深厚可见一斑。我的艺术之路能够如此长久,归根到底是幼功的扎实和舞台韧性。

在我的艺术生涯中“处处留心皆学问,闲时收拾忙时用”是我的座右铭。我勤奋好学,我们所演的武戏不管是本戏或折子戏,其中的套路、把子我基本都会,如《雁荡山》我可以一个人全部说下来,《三岔口》本不是我应工的行当,平时我也留意学会。五九年我随当时尚友社赴大庆慰问演出,当时要演一出折子戏,没有武戏,临时我就给我同去的同学伍光中说“我会,我来演出”。又如《貂禅》一剧,当时吕布一角只安排了一个演员,排戏时我就有意偷着学。有一天演吕布的同学在演出中病了,老师急得没办法,有同学知道我在背地里练这个戏,建议让我演,老师把我叫到后台问我怎么样,我说:“行”。当即换上吕布的服装,一字不差地演下来,这一行动得到领导和老师的表扬。风声传出,在文艺界传为佳话。戏剧界有句行话叫“救场如救火”,这样的故事在我的艺术生涯中还有很多,特别是在我担任演出一队业务队长的十年期间,更是缺什么角色补什么角色。有的是我生角本行当,其中还有花脸、老生等不是我的本行。如《回荆州》的周瑜,关羽《双锦衣》的李纲(老生)兀术(花脸),《古城会》的蔡阳,《无底洞》的毛神,又如《苏武牧羊》的李陵,《夺锦楼》的梅玉鉴等都是没有经过排练,临时顶上去演出。不论大角色小角色,文的武的,全部都是一个业务干部必备的素质,才能把业务管理好,这就要处处留心,闲时收拾。

我不单肚子记得多,而且积累了大量资料,其中有我五六十年代手抄的剧本,我们当时演出的说明书,易俗社早年的社牌等实物,有些是相当珍贵的绝迹剧本。失掉一个剧本就等于失掉一个遗产,这些资料我视为生命,就是在黑暗的十年“文化大革命”中也无一缺失,我把它完整地保存了下来。时代在前进科学在发展,到了90年代录放机的出现,使我又多了一个收集资料的手段。当时一台收录机要几千块钱,经济能力达不到,我就卖掉了部分心爱的邮票,买了一台。为了在电视上录戏,二十年来,每期《中国电视报》我都买,看下一礼拜有我需要录的戏没有。二十年来我共录了二百盒带,几百个戏。这些“带”大大方便了我给学慧排戏并提供给我的学生和同志们学习。二十年来,我录呀录,有时废寝忘食甚至忘了病痛。九八年我患了胆结石,开刀住院到第三天中午,我得知药已用完,便坚决提出要出院,老伴张燕和学慧都不知为什么。当天下午把我接回家,一进门我就忍着伤痛安装录放机,当电视上出现《金钱豹》三个大字,她们才恍然大悟,因为我在电视报上早就知道了当天要播放《金钱豹》的消息,才坚决要求出院。资料的收集是艰苦而漫长的工作,而不是一夕所能办到的,我还要不懈地录下去,积累更多的资料。
大秦腔
来自《大秦腔》2010年第19期

剧团一切工作的最终点就是舞台演出,在我的艺术生涯中没有因病或私事请过假而耽误演出。有一次感冒发高烧达三十九度,第二天中午派的《挑滑车》,张燕从渭南回到西安,见我病得很重,让我给领导说一说,是否能把戏换一下,我说:“戏已经派出就算了。”第二天带病照常演出。在演出中,不论角色大小,我都是严肃认真,一丝不苟,这是一个演员的职业道德,是对艺术的负责,对观众的负责,也是对自己负责。

戏曲是以演员为主体的综合艺术,有了好的演员表演,才会百看不厌,才会把观众吸引到剧场里来,培训尖端演员应是多渠道的,戏曲院校可以出人才,剧团带学生可以出人才,家传也能出人才,我们家就是一个很好的范例。

我师从杨实历、李可易、徐抚民、杨令俗和李阔泉等京秦名家,在他们的培养下,我演出的主要剧目角色有《杀四门》秦怀玉、《火烧七百里》赵云、《辕门射戟》吕布、《战马超》马超、《挑滑车》高宠、《截江救主》赵云、《雁荡山》孟海公、《艳阳楼》高登、《收关胜》关胜、《嘉兴府》总镇、《三岔口》任堂会、《苏武牧羊》李陵、《荆轲刺秦王》秦王、《赤壁鏖兵》周瑜、《貂蝉》吕布、《五典坡》前本薛平贵、《廉颇蔺相如》秦王、《盗宗卷》刘长、《劈山救母》沉香、《夺锦楼》梅玉鉴、《美人换马》徐刚、《黄鹤楼》周瑜,《回荆州》中的赵云、周瑜、关羽,《智取威虎山》杨子菜,《无底洞》中的杨戬、猫神,《打韩昌》岳胜等。
大秦腔
来自《大秦腔》2010年第19期

退休后,如我身体健康,愿在有生之年为我热爱的秦腔事业的传承和发展发挥余热。
薛庆华与妻子张燕
薛庆华与妻子张燕
薛庆华张燕伉俪
薛庆华张燕伉俪2011年8月做客戏曲广播

秦腔艺术大师薛庆华于2024年3月18日与世长辞,时隔14年后再回顾薛老师的讲话依旧受益匪浅,愿后辈们跟随薛老师的艺术脚步,将秦腔艺术发扬光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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